每日短讯:随笔:?

2023-06-15 02:02:29 哔哩哔哩

ps:很神奇,正为封面发愁呢,从旧相册里翻出这么一张来。不知是谁拍的老家一块地,但是选景太棒了。不知道有什么意义,只不过正适合来用。


(资料图)

大抵是四月份写的苟史

·我喜欢雨:喜欢将雨的躁动的不安,喜欢雨后清风的腥甜;喜欢连绵秋雨送来的深意,喜欢轻柔春雨沁润心脾。夏有虫鸣,冬有凛风;春秋之际,唯有枕一夜雨声能使我安眠。

前年十月,我在望着窗外雨帘感慨秋风多情;而今春夜,却在依着吹进室内的气息回味将近的春光。秋雨是花落尽的悲叹,是大地的最后一曲。然而无声的冬雪后又有春雨落下,花开花落只是不变的变化。

除了夏季的雨往往太急,没地三寸也感不到凉意;瓢泼之中不是意趣的所在,因此去年不曾观雨。

如今又到春季,逆向的轮转倒像是时间倒流了一般。不,秋和夏的韵味还夹杂在雨丝里;现在是春季,也可以是夏季、秋季。明年会是冬季吗?我希望活在四季。

·当我每每惊觉,背景乐已不知何时升起,或是落下,无始无终恍然一场梦。我曾愿伴那空灵的协奏终老,然而梦醒之后,过往云烟竟是那样缥缈。

历年繁华,只变作一地残花。

我将要向前走去了,与它渐行渐远。一个个名字正在淡出记忆,我的世界啊,从此只在梦里相见。

·我的世界大抵是个夜世界,一轮方月会悬挂在半空,无声的夜曲随风弥漫。

采一朵蓝铃花栽回庭院,,装点已逝童年的墓穴。旧大陆上熟悉的身影在向我招手了,然而我不能回溯。驻足少歇吧,明日尚有行程和远方。

·一朵烟火,哪怕只有一瞬的光,也照亮一片天空。无数朵烟火连在一起,就要将这极夜变成永昼。

5月 7日

·我是一个游子,蹚过漠泽,在黑猫的小屋借宿;我是一个游子,划过大海的波澜,向着群星安眠;我是一个游子,穿过花儿乐园,只请一朵蓝铃花作伴;我是一个游子,踏过山巅,纵身跃向地平线;我是一个游子,向着家的反方向,将去往更远的远方。

5月 8日

·我突然喜欢上了蓝铃花,觉得这名字不卑不亢,可爱中没有雏菊的让人怜惜的稚嫩,又比郁金香多了几分平淡;觉得它不香不艳,蓝色小花不为谁开,只有作为一朵花的纯粹的美好。我不知道蓝铃的背后有怎样的故事,不曾听闻它的花语。但我想,也不必了解,只是路逢知音,于是可以相伴一段时光。

·小时候家人带我去旅游,往往吃过晚饭出发,须坐整整一夜大巴。行至中途,车上的人晃了一路,都昏沉沉的,需下车发泄一番,于是车驶进了服务区。熄火了,四遭终于静下来了。吐出一口浊气,夜便立刻拥向我。四下是旷野,植物也正安于梦乡,此时的清冷只由我一人来享受。

仰面看天时,夜是一块幕布,然而四面漏光。天边垂至地平线处,朦朦胧胧,好像在发亮。此时月亮已落了西山,也不见群星。现在是几时?我想着,隆隆声又近了耳边,觉得有什么在远方翻动起来了。或许是麦浪——可这没有风;或许是云——那是天还是地?一瞬间天旋地转。不知是什么轰鸣着从四下响起,天边的光亮好像也在摇晃,有什么要跳将出来了。莫名的希望在我胸中激荡着。

然而定睛看去,那里仍然灰蒙蒙的,尚未黎明。什么?我不明白,带着方才的感觉回到车上。夜还同路一样长,我继续期待着前方的行程。

5月 17日

·所谓的自然风就一定好过空调房里空气吗?我想着,深吸一口气,品味其中说不出的湿沉。外面固然是要清爽多了。

可是这雨将下不下的,总没个痛快。傍晚时候雷声大作,随后又没了动静。还是安心坐下吧,总归是百无聊赖了。

可是心里愈发烦躁了。谔谔,嗡嗡的蝇子只会把东西搞臭;谔谔,恶心;谔谔,什么都随它去吧,无聊!

可是前年夏夜的我是怎样明哲呵,既吹着空调,也能随手打开窗子吞吐一缕清辉。还是不下雨的好。不下雨,云和风都是那么安静,也就没人打扰我的夜。

无话可想了。这样破碎的夜只宜一觉睡过。梦里的世界有时比现实是要来得真切了。假如有烟酒,也就可以把现实变成梦境,可我什么都做不到。

可是找寻人生的意义又有什么意义,我早已有了我自己的意义。可是这样的夜就应当一觉睡过去。

天上的星听不见我的呼唤,还是对自己祝一声安眠吧。

5月 23日

·我喜欢雨,也喜欢星。然而要看星就不能下雨,有雨就不能见星。于是我想:好了,白天看雨,暮夜观星,这便没有冲突了。

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。唉唉,雨啊,我固然是喜欢你的,可你偏要遮了星的光辉去么?况且暗夜里我也看不见你的身影......

好了,又是雨和星皆不得见的一夜。

·雨!雨!

仍是熟悉的夏夜,仍是昏黄发亮的云;昏黄的云遮住天空,隐约有光透射在地上。

我走出来了,才发现雨其实并不大。也不倾盆瓢泼,也不如丝如缕,雨正这么下着,我正要叹没趣。然而一道雷打响了,弧光划破昏黄,却不刺目地亮,传到耳边来倒像是云团滚动的声响。

我惊愕地看向了天,觉得宇宙都缩小了:云幕中透过点点光芒,正像是一个遮罩笼盖在天上。我想望穿过去,然而又是一个闪,没过了昏黄的光。

我笑起来了:这般情景,我在电影里见过的。天,画上去似的,倒挺有艺术气息。不过,这般用灯光,倒像是所歌剧院的穹顶。歌剧院,呵,歌剧院么......

那我便和了这雨声来唱!嗯嗯,多么好的氛围,且有雷公为我助兴——那么,唱什么呢?

......

眼见得将要钻进小楼去了,尚且没有个头绪,于是只能作罢。我躺在床上了,四遭安静了。我心里还想着外面一幕,雷声却渐渐大了。这一夜狂风骤雨。

呵,雨啊,等我进了楼你才反应过来么,你早该料到我是这样一个会辜负你好意的人。现在?晚了!

况且,原来夏日的雨也是要给人看的么?

·严肃是一种能力,抽象是一种态度【永雏塔菲_喵】

·我忽而听说,衡水中学最近很是没落了,往常能得一二百个的清北名额,去年竟只有小几十个。于是我很得意地笑起来:“哈哈,衡水中学,你总算完了!”

然而我倏地想到:不行,衡水中学,你先别完,你等我这一届过了再完。若是到了我这恰好倒下,我岂不成了那无依无靠的遗民了么?不行不行,衡水中学,你不能完。

然而衡水中学最近确实很没落了,清北名额只能拿到几十个......于是我更得意地笑起来:“哈哈,衡水中学,你们完了!”

·眼下我所居的环境里,没有纷纷落樱,飘然飞雪,确是有着一样的杨絮不停在空里翻飞;杨絮就是此时廉价的落樱与飞雪了。然而雪会消融,樱会化作泥土,杨絮可是从四月一直飘到了六月,我于是也就从四月一直过敏到六月。

为过敏的缘故,我很是恨这些个絮团。直到一日在树下,风吹起来了,杨絮飘下来了。一时间,我眼前有些恍惚了。啊啊,这是落樱还是飞雪?哦,是杨絮啊。

可是过敏......不过过敏!

那天漫步于雪白的风里,确实很有意境。

只是过敏太难受。有时我怀疑这个状况永不能结束了——或许我还对其他什么过敏。或者......也许我对生活过敏?!我害怕起来了。若是这样,痒痛将伴我终生了。我不如及早自我来个了断!不不,就算痒痛着,生活总还要过下去;就像我之于杨絮过敏,可也不能阻拦我走进它。我想,这世界上大抵还是有对生活过敏之人。虽则痒痛难熬,但迎着它还可以拥向美景,过敏......

也不过是过敏!

5月 25日

·纵身一跃,便是飞的感觉么?

5月 26日

·我又往袖子上画了一道线,白底黑墨,很醒目。

我看着它;它周围还有许多是此前画上的,经过浆洗,变淡了,然而并没就彻底消失。可惜,好端端一块白布被做成衣服穿在我身上,却还要受笔墨的凌辱。倘是纸,打碎了再漂白,重新摊开来又是可用之才;然而布不能,它的本色是无论如何也洗不出来了。

古人所云“近墨者黑”,是这个么?

既然如此,我想,布还不如不曾为布,就长在棉铃上,等一阵风起,飞入泥土。但我毕竟不是布,不能知它此刻想着什么。

其实不仅衣服,连我也不能幸免。还好我知道,皮肤会更新脱落,所以也无需担心。我只有在极小的时候害怕过:倘若这些线条将跟我一辈子。

然而我最近又起疑心了。我的毛发受了油墨的滋润,于是从皮肤里生出来,有着和墨一样的黑色。半面臂膊都是这样的汗毛,可是在不像个文明人。而且我听说,汗毛是不能刮的,否则就愈刮愈密,愈密愈要刮......那岂不是,这些线条将跟我一辈子了?

古人所云“近墨者黑”,是这个么?

既然如此,我还不如不曾降生下来,免了这毛发的苦恼。但我毕竟不能来去自如,所以还是继续活在世界上了。

哦,我恍然大悟了。大抵是这样:古人早已经发现浑身毛发的耻辱,于是扯了布来作遮挡,也就有了衣服。然而衣物既不能消除这耻辱,也不能免于墨的浸染。所以耻辱还在的,衣服倒需要不断更换,最终得出一句话:近墨者黑。

唉,布与我近了墨,便都黑了。然则我不降生下来就是一片虚无,只可惜那些本不应为布的布。

·当电视里开始播报未成年人打赏主播耗尽家财的新闻,食堂里一片嘈杂。

看起来,每个人都很兴奋,笑着,就着饭菜咀嚼一连串字眼。在场的大部分当然都不会傻到去蹈其覆辙。我知道只是“直播打赏”四个字戳这了他们的G点,所以兴致很高;倘若挨个去问,任谁也足以写一篇八百字的议论文出来。正是,“把那么多钱打赏给主播纯属傻逼”,邻座随口一句,不幸而被我听到了——紧跟着是一串笑声。

有趣极了,这实在是下饭的最好的佐料。接着一个案例:某男子将父亲死亡赔偿款一百五十余万全部用于打赏。四周又爆起一阵欢喝声,兴致更加高涨了。

然而笑声愈大,我也就愈怕。昔日看客不过看了、笑了、仍然糊涂着;新生一代却明晰着、看了、继而笑了。莫非,呼喊从不曾有用么?

呜呼哉!有人自化作炬火,燃尽了来照亮人世间;现在明亮了、看清了,才知道,原来人心是黑的。

所以,将死的说“啊呀”,活着的高兴;所以有理的力争,没理的于是锯了理来力争;所以明的是我,暗的是影,人踩了影往前走......

我们还是逃不了这个,

劣根性。

5月 30日

·现在我知道了,所谓劣根性,是洗也洗不掉,牢牢附在人身上的固有属性,呼喊得再多也没用。

只有一个人自发地觉醒,才能挽回一点光明。

那么,却要靠什么来拯救......

·我的一个同学名天,他喜欢仰头看天。

譬如说话。不论站在台上发言,还是面对面交谈,大抵要高抬起下巴再开口;而且还要拿捏一点腔调,先把一个字拉长,想明白了,就把剩下的一口气倾倒出来,很有点抑扬顿挫的感觉。

天同学曾经是班里一号、扛把子大哥,虽则现在没落了些,可是属于一号的傲气并没有散呢。课堂上,有问题的点,都可以直接提出来。并不需要举手,因为从来也没这个规矩,发言权只在声高的那一个。天同学曾经是一号,论嗓门自然也当仁不让,于是一番雄辩之后掌控住局势,开始自己的表演。有一次兴头到了,还要上讲台拿起粉笔操演。“这个——......是这个——......因为——......所以——......”,他语速极快地阐述完,顺便笔走龙蛇写了半块黑板,每一个“abc”竟有拳头那样大。老师不大自然地笑笑,说道:“你下次......可以稍微写小一点,不然要没有板书的地方了。”彼时,台下反常地安静,因为天同学实在讲得太快,并没能听完整的。幸而一个眼尖的同学站起来,犀利地指出他破绽所在。大哥竟被绊倒了,大叫一声:“啊!我把这个给忘了!”跑下了台去。大家这才又笑起来,老师也笑了,直到挺不起腰来,竟半分钟没再讲课。

尽管课堂上的表演往往戏剧化,但天同学好歹是个学委,于自习前总会发挥一点作用。他惯于喊一声“下边的安静!”来维持秩序。可是“下边的”是谁呢?看着同样坐在座位上的学委,大家不明白,继续说笑着。待他重又喊了两三遍,终于起到了效果:大家又看向他,笑了笑,低头不语了。

天同学是这样一个怪人,私下里却很平易近人。只要你拿一点新潮的梗去激他,他必定欣然地应你;不论是提到了一点什么有些潜在含义的词,他大抵“哈哈”大笑一声,重复一遍,再来一段精彩的演绎。像什么“小黑子”、“鸡汤”,抑或“华强劈瓜”,他都知道,仿佛没有一个人懂的再多了,实在是“天花板”级别。尤其地,天同学喜欢homo梗,喜欢的不得了,往往将其中词汇就融入一般话里来用,而且在找到另几个同样知悉“homo”的知音后,我又看到他高兴得不得了。

当我正震惊与此时,忽而听到啊自述二三年前也是一个“无知”的少年,直到接触了B站才开始了解这 许多东西......看来,他是深以此为豪呢。

只可惜,我与这样一位天同学并没打好交道,大概是我待人接物太傲了罢。有一次课下,他来我同桌座位旁,查看着答题器,一面似自言自语地说:“足时写的卷子,二卷只剩下一道题了。”末了,又仰头看向天去。——其时的一套作业是很难的,绝大多数人一卷都并未能写完。然而我疑惑了:他这番话,是给谁说的?思忖了一下,觉得四面无人,便大概是对我说的罢。于是斗胆答道:“哦哦,快去跟老师说,让她夸夸你。”谁知他扔下答题器,用了低沉的声音道:“没必要和老师说这个。”而后走了。

真是奇怪。

还有一次,谈到我的同桌,他又仰头说:“至少——他不知道二次元。”我听了这话,仿佛受到极大鼓舞,预备反驳些什么,然而勇气登时又弱下去了,只嗫嚅了一句:“哦哦,确实高贵呢。”他应是听到了,只看着天,不说话。我也无话可说了。

5月 31日

·我有时回视自己所写的东西,才发觉处处是他的影子。

有的文章,读过了,或许就忘记了;然而偶尔提笔写下一句,又惊觉他就在那里。他从未离我而去,始终如一地指导我说出那些话。

·他们去扮猖神,承了别个的愿心,受着艳羡的目光,穿起那猖的装束,画上繁饰的花脸,失去人间的自由,于是成为神。

他们不说话,便同我们隔得很远了,所以显出是神。

他们回来,像一朵花已经谢了。他们昨日的奇迹到哪里去了?尤其他们的语言太是贫穷,还不如就不说话。

——改自《放猖》(冯文炳)

ps:《放猖》实在是我半年来看过的最好的一篇文了,虽则用语很平实,以至于多处显得啰嗦繁复,但是有些句子太让我惊叹了。尤其尾段的表达,神!什么妙手偶得,浑然天成之类成语用来形容都太俗了,我只想用一个“天才!”,聊以表达敬仰之情。

5月 31日

·昨夜里我躺在床上睡不着,想到一点本应忘却的回忆。

家里曾接来两只小狗,一只纯白,一只棕色。两小只毛茸茸、圆滚滚,我喜欢极了,每时每刻都混在一起。尤其那棕色的身材短小,更显得可爱,脾气也更近人。每日放学回家,它们必是隔着门听出我的脚步声,于是将半个鼻尖或爪子,就从下面的罅隙伸出来,叫着、刨着。也为此,我常并不先顾及写作业,在院子里尽兴玩耍后再陪同它们进屋去。有时耽误到了很晚,免不了训责,然而今日如此,明日继续如此,日日就在如此中度过了。

它们陪我长高了一头,家里将搬走了。新居并没有养动物的空间。父亲去找人收留这两个小家伙,却只带走了白的一只。另一只,送去了乡下。

我也将外出求学,从此长久地分别了。偶尔得空回家里,发现它的窝在一丛南瓜秧之间,而且生下了几只混着黑黄毛色的野种的崽。母亲在它的毛发间挑出了寄生虫,我更加不敢伸手去抱了。又一次,他眼角堆满了黢黑的黏秽,后腿秃了一块,跛着跑向我......

不忍而又不喜它这幅模样,挣扎中我中游渐行渐远,将要忘却了。

上个月再回去看望老人,特意在那一隅走了一周。踢踢瓜藤,又端详了下散在地上的几只破碗。我在找什么?即刻我的目光被两只猫儿拉走了。寻寻觅觅,也没能走近与它的记忆;如今我恍然醒悟,它大抵已经在某个角落怨恨我了;或者,它已融入泥土,再不与我相见了。

再回想起这些,只是擦肩而过,从此愈要淡去,或许就是永别了。带着一点失落,我陷入梦里了。

梦里没有它,我站在初生的时刻向前走了,看到我的笑、我的哭、我所珍重过的、我所不愿忆起的,我脑海中将要淡忘的旋律......

我惊醒了。天正蒙蒙亮。困意更浓了,我旋又回到了梦里。

梦里没有他们。梦里没有人。我站在故居的屋里向前走了,穿过小院、田野、我们共建的城堡、我们跨过的山海,我穿行在回忆幻化的无人之境,一个又一个......

我又醒过来了。外面还是浸在一片微光里,仿佛我从不曾睡过。然而头脑更加发昏了,天地一转,我跌进了梦里。

梦里什么都没有。我梦见我正躺在床上,被光与影包裹着。我梦见我的喘息一次次越发重了;身体疲乏地瘫软,将要脱我而去,飞往深空,或者坠向地心......

忽然我发觉天大亮了。我终于睁开眼:我已经醒了么?

·我的家乡有一种说法,人在一餐里贪多了一样东西,或者受冷风一激,或者生着点小病,肠胃受不住了,全呕出来,就会从此产生厌恶心理,长久不再去碰它,叫做“吃顶了”。

我深有过几次吃顶了的经历。譬如一种蔬菜丸子,某日母亲买回家半盘,我就稀里糊涂吃了,当晚稀里糊涂吐了一地。现在我想起那黄绿的圆球来,还是满嘴酸而且哈喇味,更见也见不得。

赴外地求学以来,离了家人的悉心关照,更加免不了要吃顶些什么。本来我很好的胃口,不会挑拣饭食,只可惜前些日子感冒了一场,再咽下一口那炖肉去,是怎么也消化不得了。虽则没当场就吐出来,但也只好满心愧疚地把余下半碗倒在泔水桶里。回头再看时,哪里是炖肉,却是四方的、拇指大的肥油。我不由得一阵恶心,幻视成了几条虫子正翻腾着,在一汪脂水里打滚,吓得我逃离了食堂。这下我是吃顶了。

我再也不吃这炖肉了,也无法理解那埋头吞食肥肉块的人了。我想着去劝回几个来,无奈何他们的聚众排座形成紧密堡垒,从中寻不出破绽,我于是也乐得清闲了。直到这一日晚饭回来,同桌打出一个深深的嗝,腥油味泛进空气里,侵入我的鼻腔,我终于忍无可忍了:你们这些人,从不曾吃顶的么?

真是好胃口。

·我决定去跑马拉松,一天一遍,过一年参加拳击比赛,刚上台,却被一拳干趴下了。躺在地上我说:“我这么努力,金银铜的奖牌,也随便颁我一块吧。”

·我所见过的最好的烟花,是一种在本地叫做“大花花”的。这大花花是个敦实的圆柱,不到一尺高而有二拃多粗。总的来说是一个纸筒,两头用胶泥紧实地封了,中间填满铁末与黑火药。装药量多少?我不知道,但至少该有个把斤数。纸筒用的是牛皮纸,一指厚,比之一层铁皮也不遑多让。外面并不繁饰,简单染成淡红,或就保留着纸的灰黄的本色;可其里的骇人的能量是任谁也不能小觑的。因为封泥硬而脆,所以搬动尤要谨慎防磕碰,不敢有一点颠簸。

放在地上了,四周人群散开了。若说礼花弹一类的玩意儿还有人敢于拿在手上点着了随处一扔的,眼下这家伙却大意不得。大花花的捻是一撮麻绳,不掺火药。点燃了,在那里灯盏一般亮着、晃着。火苗渐渐小下去了,可也不能上前查看。等吧,等到忽而又两个火星迸溅出来,好了。

与大花花相仿的,还有一些叫做“火树银花”的东西,但其实这两者实在是不相干的。所谓的“火树银花”,不过在庭院放了,噼啪一阵,红的绿的让人缭乱。而面前的这个火药桶子,你只待他喷发给你看。火的泉涌不断扩大,一时刻抬起头来了,变作株树。大花花的性子慢着呢,树的生长像日头下影的拉长,一寸寸地攀升着,直到伸展开来——

流铁激出,炽白热烈,于空中蔓成金灿灿的枝叶,撞碎在地上。气焰轰鸣着,将声浪鼓向四周,冲击观者的心神。此时站在十米开外,我震撼于其内蓄满的强大的压力。这股像拖拉机、像老牛、像劳苦大众的排山倒海的力量,也正蕴于我此刻所踏的地壳之下,是这蔚蓝星球所不为人知的一面。

势头还在不断地增长。这股摄人心魄的光焰不由你的意志而升降,当你一心想着“好了,够大了”,大花花已经长到五六层楼的高度。一阵劲风吹过,火的瀑布向你倾倒,将要压盖下来。这是不容分说的情形,让人只能退避三舍。远远观望,已然见不出大花花的本体,一株凌空的火树长在了大地上。

我的心在此刻攥紧成了一颗拳。那敦实身躯显示出的能量已经出离了人的掌控。大花花中途炸开的事不在少数,它已经到了忍耐的顶点,不在此刻爆发,就要从此衰亡!

它显出颓势了,不断萎靡下去,像树燃尽了生命,最终缩回泥土。铁不再炽热,而喷口处还燃着一簇火,作一桩火炬依然未熄。

一切已了,我踏过碎屑去,捧起余下的躯壳。还是热得烫手呢,漫着硝味,昭明它刚的极尽辉煌。

这是在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烟花,它所拥有的,只是烈焰与力量,只是人们心里不断喷发的火光。

ps:大花花其实就是本地一种土制的喷花,通体没有一字,所以我也不知道确切地是哪里生产。近几年禁放烟火,所以已有很长时间没再见过了,以此缅怀,且希冀还有能经历一次的机会。实际画面可参看视频 BV1VT4y1y7JR ,但也有所出入:大花花比视频里这个粗的多,保守估计体积大两倍吧;而且很稳,起和落都没有这么快。

标签:

相关文章
最新发布
精彩图文
精彩推送

Copyright @  2015-2018 青年it网版权所有  备案号:皖ICP备2022009963号-20   联系邮箱:39 60 291 42@qq.com